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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展鹏说,学生是他的眼睛和腿,是他的止痛药,是他的精神支柱。
学生们说,金老师是他们心灵深处的一盏明灯,是他们的人生导师,是一面高扬着的旗帜。
金展鹏是中国科学院院士、国际材料科学大师、著名的“中国金”,至今已全瘫13年。
金展鹏的学生中有50多名博士和硕士,其中多人为国际相图界的著名学者。金展鹏和学生们的故事,在中南大学,在全国甚至国际材料学界,广为传颂。
60岁全瘫后,他克服困难坚持工作
60岁以前,金展鹏的人生一帆风顺:1955年考上中南矿冶学院(中南大学的前身),1960年被推荐读研之后留校工作,1979年通过考试到瑞典做访问学者,在瑞典两年多,他如饥似渴地学习,没日没夜地研究,在他研究的相图领域,首创了“三元扩散偶——电子探针微区成分分析法”,奠定了国际大师地位。
不幸在60岁那年发生。
1998年2月底的一天早晨,金展鹏所在的粉末冶金实验室接受国家重点实验室的评估验收。原计划是要演示幻灯进行汇报的,但此前为这个验收已忙了半个多月的他突感不适,于是委托另一个学生吴凯生代替他去汇报。但他还是不放心,一大早就出门。从家里出来,楼梯还没下完,他就两腿一软,突然倒下了。学生们赶紧把他送到医院。
当时,没有一家医院能确诊他到底得了什么病,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年后,他的大半个身体都失去知觉,甚至无法坐起来,仅脖子能动弹、脑袋能思维。
之前做学问、带学生,金展鹏24小时都不得空闲,突然闲下来有大把时间却什么也干不了,痛苦可想而知。“总不能这样躺着等死吧。帮我拿本书来。”金展鹏对妻子胡元英说。没法坐,他就躺在床上,妻子举着书,只几分钟,两人都累了。后来,妻子设法做了一个三角架,支在他眼前。“哈,我又可以看书和工作了。”那一年,他用这样的方式看完了4名硕士、两名博士的论文,并提出修改意见。有的博士论文,长达100多页,他一看就是两三个小时,以致背部长了褥疮,很久才恢复。博士生龚伟平,随手从桌上拿几张废纸打印论文,送给金展鹏指导。几天后,金展鹏不仅提出详尽的修改意见,还告诉她,论文背面的半篇科技资料,有很重要的信息可供参考。“莫不是有透视眼?”至今提起这事,龚伟平还感慨不已。
病后的金展鹏,不仅四肢萎缩变形不能动弹,还全身上下胀痛不已,严重时呼吸都困难。但只要学生们出现,甚至一个电话,他的状态就会好很多。住院时,正逢他60大寿,来自海内外的学生围满了他的病床,其中,学生杨莹当场为他演唱了一首越剧“天上掉下个林妹妹”;10年后,他70岁生日,这个侨居海外的女生又如约前来,为老师演唱。“我是‘三有’新人——有学生、有朋友、有亲人。”2011年教师节前,金展鹏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开心地说。当时,两个已是教授的学生一左一右给他按摩。
学生们称他为“心灵深处的明灯”
教了52年书,金展鹏说,他一辈子最爱的就是学生,学生是他的全部财富。当年作为学校为数极少的教授,他到北京出差住5元钱一晚的地下室,吃几毛钱一碗的炸酱面,为的就是省下科研经费补助学生;每个课题结题,奖金通常是老师拿大头,但他永远是与学生平分。“之前真的很穷。”追随金展鹏多年的学生郑峰说,金老师是作基础理论研究的,多年来课题费就很少,加上经常接济学生,特别是后来身患重病,所以在他评上院士之前,手头一直很拮据:住的是旧房子,电视机是上世纪80年代的,想买一个好点儿的轮椅都舍不得。
金展鹏更关注学生的前途。采访中,几乎所有学生都告诉记者,做金展鹏的学生,最幸福的是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选择论文题目和研究方向。杜勇是金展鹏的第一个博士生。他说:“老师读书多,大方向把握得特别准。当年作博士论文时,是老师到美国陶瓷材料界考察后,和自己一起确定论文方向的。”学生刘华山,硕士、博士都师从金展鹏。毕业留校后,刘华山得到一个到日本做博士后学习的机会。当时正是金展鹏病倒住院的时候,实验室人手极少,刘华山犹豫着不想去。“眼光放远点”,“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”,“困难是暂时的”,金展鹏一再鼓励他去。正是因为感念师恩,后来刘华山如期回国。
湖南农大本科生蔡格梅,2002年考研。“老师,我想报考您的研究生。”蔡格梅打听到金展鹏办公室的电话,冒冒失失地打过去。金展鹏表示很欢迎,让她几天后到材料学院听课题组的学术讲座。“我没想到老师坐着轮椅。”金展鹏出现的那一刻,她惊呆了。但后来,蔡格梅英语差1分没能被中南大学录取。仅仅只见过一两次面的金展鹏,推荐她到广西大学自己的同行那里去读研。之后6年,两个人一直保持联系。“我们谈学术,聊科研工作,像朋友似的。”蔡格梅说。就是这根细细的电话线,使中科院博士毕业后的蔡格梅,再次投奔金展鹏名下读博士后。
像蔡格梅这样由陌生人而成为金展鹏的学生,并得到关爱的,太多了。2003级硕士生谢丹,原本不是金展鹏的学生,但在读本科加入创新实验室时认识了金展鹏。当时,他第一次用英文写论文,第一篇文章就是金展鹏在病床上一字一句修改的,其中有个单词拿不准,金展鹏还让妻子打电话向他请教。此后多年,金展鹏没事就与谢丹聊天,询问他的科研情况和思想动态。在金展鹏的鼓励帮助下,读研期间,谢丹发表了8篇被SCI检索的论文。
郑峰1983年本科毕业,毕业论文指导老师就是金展鹏。“当年本科生的外语水平很低,金老师居然为我们提供英文参考资料。”郑峰说。毕业后,郑峰分配到鞍钢工作,正好碰到一个搞相图研究的老专家,于是郑峰就把从这位老专家那里学到的东西与金老师一起分享。春节回老家,金展鹏还特意请郑峰回母校,给他和学生们详细介绍那位老专家的研究方法。此后20多年,郑峰无论是到英国从事合金钢相图计算,还是在美国国家实验室从事纳米材料制备与陶瓷燃料电池研究,金展鹏总是设法与他保持联系,不断通过电子邮件交换各自的研究方向与进展。2003年夏天,郑峰回国见到坐着轮椅的金展鹏时惊呆了,因为在这期间无数次的电邮、电话中,金展鹏只字不提自己有病不能动。
65岁评上院士,他说:“不当科研承包商”
金展鹏的科研,举世闻名。记者无法用一句通俗简单的话来概括,只知道他当年在瑞典的研究成果,被国际同行广泛认可。他此后的一系列研究,在国际上形成了著名的“金氏相图测定法”。他还在国际学术期刊上先后发表高水平论文300多篇,所领导的中南大学相图和材料设计与制备科学中心,是国际相图领域最著名的研究中心之一。
全瘫十几年,怎么搞科研?如何带学生?
“身子不能动了,脑袋还能想问题,思考的时间更多、更深,正好一门心思地做学问、带学生。”金展鹏说。学生们抢着告诉记者,看到曾经高大英武的金老师,曾经一口气能在湘江游几个来回的金老师,如今被困在轮椅上不能动弹,他们都很难过,有的甚至流下了眼泪。但金展鹏像没事似的,还安慰大家,照常搞科研、带学生,照常听讲座、开讲座,照常与国内外同行联系交流。有一次,日本工业大学的一位学者来校作报告,看到金展鹏坐着轮椅被学生抬进来,之后的两个多小时里认真倾听且像学生一样提问,这个对金展鹏仰慕已久的学者被深深打动了,报告结束后特意走到金展鹏面前,深深鞠躬。
如今,金展鹏每天都到办公室至少工作4个小时以上,讲课、谈论文、聊思路,还在学生的帮助下上网、读书,与正常人无异;天气好的时候,他会把课安排在草地上进行。“现在有哪个导师每天与学生在一起这么久?”“有哪个教授能不应酬,整天琢磨自己的研究课题?”采访中,无论是教师还是学生,几乎所有人都提到这样一个观点。博士生戚海英说,金老师有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,半夜三更也会打电话与学生交流;早些年他生病,发烧说胡话,说的也是相图。全身瘫痪13年来,他指导的20多名研究生中,有6人被邀请到国外做博士后,17人次应邀出席国际学术会议。他的学生,已有10人成为博导。
金展鹏从事的是基础理论的研究,既没有可观的科研经费,又极难出成果。但是,这么多年来,一届又一届的优秀学生投奔他、追随他,为什么?用刘华山的话就是,因为“不仅掌握了知识,更重要的是学会了科学的态度和怎样做人”。他说,当年读硕士,热力学考试,金老师只出了一个题目,他们居然考了7个小时,等于把所有的知识点都过了一遍;测氧化物的相图,整整两个月,白天晚上金老师都陪着。如今在美国从事微电子芯片研发的曾科军,1983年师从金展鹏时,有一篇论文是“间接引用”。“不能这样引用文献。”金展鹏说。尽管经费短缺,金展鹏硬是派他到沈阳、北京等地查找原始文献,核对数据。金展鹏说,科学领域来不得半点虚假,要不死后都会被人追认为“学术骗子”。对一些到处拿项目招大量学生做课题的人,他认为那不是科学家,而是“科研承包商”。“金老师永远把培养学生放在第一位,而不是把争取项目放在第一位。”在美国通用电气干了12年、现任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终身教授的赵继成说,自己就是受到金老师的感染,才放弃公司优越的工作决定回学校教书育人。他要报答老师对他的培养,要把老师的精神传下去。
这样拼命工作,就是正常人都受不了,何况是一个全身瘫痪的73岁老人。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他?“使命感。”金展鹏说,“国家培养了我,我必须为国家多做点事情,身体越不行越要抓紧,不然没时间了。”“要把五星红旗插在科学的最高峰,希望在年轻人身上,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学生都超过我。”